回來，腹中的絞痛在請求她停下，臉上水珠透來的寒意在阻止她前行，可這時的她，憤怒占據了她所有神經，她必須馬上找胡欣理論清楚。

在走進宿舍的那一剎那，於晟看見胡欣正背對著她整理頭發，她將手中的藥膏狠狠地擲去，不偏不倚打在胡欣的後腦勺上。

“誰呀！”胡欣剛一轉頭，就被大步沖上的於晟一頓亂打，可腹瀉虛脫的於晟又能有幾分力氣。

“你瘋了？”胡欣反敗為勝，將於晟狠狠踢倒在地上。她站直身軀，捋捋頭發，雙手叉於胸前，臨門一腳，將宿舍門關上。胡欣蹲下來扯住於晟的頭發說:“好，既然你發現了，那我也不隱瞞了，我在你壺裏下了藥，但請放心，現在壺裏一滴水都沒有，給你用痔瘡膏是想告訴你，你這種人，就配用別人擦屁股的藥擦臉。”

“為什麽這樣對我？”於晟已是哭腔。

“為什麽？因為看不慣，你那麽小氣，那麽不合群，而且那麽的土，竟然連充電電池和蓄電池都分不清。我就奇怪了，為什麽你就成為了大家口中的好學生，而我呢！因為你，處處要受別人的指責，‘為什麽不學學於晟？看看人家學習多好！’我父母千辛萬苦地把送到這裏，是來念書的，不是來受氣的。況且，我為什麽要學你，學一個我討厭至極的人。”胡欣將“討厭至極”四個字加重了語調，說話間手在於晟臉上來回扇了好幾個耳光，將於晟本有淤青的臉打得通紅。

屋外走廊裏的聲音嘈雜，大家都在討論考試的相關話題。蔣梅從考場出來，哼著小曲，正試著用新買的MP4錄歌，剛要進宿舍門，就被胡欣一腳關上的門碰了一鼻子晦氣。她聽到於晟的抽泣，又聽到胡欣下藥之類的，趕忙把MP4靠近門縫。之後覺得胡欣實在過分，便破門而入。

“胡欣，你夠了！”蔣梅舉起手中的MP4，喊道：“剛剛我可錄音了，你等著校裏處分吧！”蔣梅自上次後，對胡欣斤斤計較的個性早已介懷，所以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宿舍。

胡欣有些傻眼，慌忙甩開於晟，向蔣梅追去。

就如胡欣所言，自己的父母排除萬難把她送到這個教育資源相對好的縣城裏面讀書，為得就是讓她長進，更上一層。可來到縣城的胡欣發現，自己之前的優越感頓時全無，她各個方面都變得技不如人，而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於晟，卻很快成為老師、家長口中的優等生。她不服，她嫉妒，時刻想著能比過於晟，可總是事與願違。

如今，她害於晟考砸，卻也讓自己面臨即將開除的危險。想想父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胡欣心中的那份不甘儼然化成一滴碩大的淚水將她整個人吞噬、淹沒。

“蔣梅，蔣梅……”於晟從地上爬起來，手扶在門框上，捂住腹部，用極其微弱的喘息，告訴被胡欣糾纏的蔣梅：“別把……錄……音……交給老師。”表情堅定，氣息顫抖虛弱。

胡欣有些傻眼，蔣梅呆立在原地轉頭驚訝地看著於晟。

“算……我……求……你。”陽光含著輕風從走廊的窗縫裏捋捋於晟蓬亂的頭發，嘴角滲著血液的淤青在逆光裏刺目驚心。那煞白的唇色，在天地即將翻轉中吐露最後一團霧氣，飄入，飄入那施暴者顫抖的唇縫裏反覆：“算我求你，算我求你，她，給我求情。”

“於晟，於晟……”虛弱的身軀撞擊冰冷地面的那一霎那，光，銷聲匿跡。

於晟醒來時，肖雲、何毅、何朵，還有蔣梅，靜靜地看著她。

“你為什麽放過她？”蔣梅不解。

“我沒放過她，而是替她的父母放過她。”於晟輕聲回應，轉身閉眼睡去。此刻她的腦海中回憶著關於胡欣的一切故事。

胡欣家境一般，家中獨苗，其父母老來得女，對這個孩子寵愛有加，也給予厚望。於晟見過胡欣父母多次，其父頭發灰白，身形瘦小，其母體型高瘦，面色蠟黃。在於晟未和胡欣未做舍友之前，曾親眼目睹胡欣父母跪倒在教務處辦公室請求什麽的場景。後來接觸，才知胡欣是轉學入校考試的最後一名。

在那個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年代，父母要送孩子進縣中學要費多少周折，也只有經歷其中的人才會深得體會。此時的於晟不由得聯想到自己，聯想到自己的母親魏紫。

（三）母愛

於晟清楚地記得自己有轉校念頭時，已經過了縣中學的入學考試報名日期，可當時的她並不知曉。等到於晟拿到準考證時才清楚的意識到。所以，有一個疑問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母親魏紫是通過什麽方式在轉學報名日期過了一周的日子裏為自己拿到準考證的？難道也像胡欣父母那般！

這日周六，雙生胎何氏兄妹正和母親魏氏吃著飯，無意間提起了他們的同班同學於晟，隨即將她的種種遭遇都告訴了母親魏氏，魏氏很是同情，便詢問了這個孩子的名字。

“於晟！”魏氏驚訝重覆，“晟是成功的成加日頭的日嗎？”

“對”何朵應聲。魏氏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找她給孩子轉學的好友魏紫，她的女兒就叫這個名字。記得當是因為何毅和何朵父親是大學教授的緣故，魏紫還請求丈夫幫忙想，後來丈夫想到“晟”字，說寓意日有所成。

聽著自己的好姐妹孩子受了委屈，魏氏當下就決定幫助於晟。

“媽媽有個提議，關於你們的同學於晟。”魏氏在征求兒女的意見，“媽媽想讓於晟來咱們家住！”

“這提議不錯！”何朵尤為開心，“我去過她的宿舍，宿舍門板露著小縫，架子床油漆都掉漆了，還有靠窗的書桌感覺快散架了一樣。”

“有這麽誇張嗎？”何毅不相。

“你愛信不信！”何朵不睬，“依照於晟的脾氣，如果直接這樣說，她一定不接受。”何朵有些費神。

“你告訴她，說你哥欺負你，有她來可以為你助陣。”魏氏打趣。

“媽，我哪欺負她了！不吃了。”何毅負氣走開。

“好，就這麽著。”何朵高興，努力扒飯。

“慢點吃……”魏氏寵溺。

翌日，陽光撲面，風停雲止。枝頭上大梅花護著含苞的花骨朵，讓這冬日裏多了許多暖意。何朵撲棱著跑到於晟身邊。

“於晟，有個事情想找你商量，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哥很調皮，我又打不過他，所以我想請你和我一起住我家，幫我打擊我哥哥的囂張氣焰，如何？”何朵看著走在自己前面於晟有些猶豫，趕緊跟上去拽著於晟的手臂撒嬌道，“你就當幫我好不好！”

“要一直住下去嗎？”兩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這個嘛！”何朵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時犯怵，“哎呀!想那麽多幹嘛！你先來嘛!”於晟看看撒嬌的何朵，又看見坐在前排正在翹耳朵偷聽的何毅，一時好笑，隨機答應了。其實在於晟心裏，她對於現在的宿舍有種莫名的排斥感，特別特別大的排斥感。

魏氏親自過來向他們的班主任肖雲，宿管大爺，教導主任都打了招呼，可見其重視程度。

“你們家挺遠呀！”三人背著書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不遠，這不，到了！”何毅搶話，此刻在於晟面前的是一棟安裝著紅漆防盜大門的二層小別棟，門前口含石珠的石獅子與刻著的五世同堂浮雕圖案方石墩相得益彰。

“你家條件這麽好！”於晟羨煞。

“那是！”何朵洋洋得意。

“回來了都！”魏氏聽到聲響，裹著圍裙從廚房出來。

“阿姨好！我叫於晟。”三人依次換了拖鞋走了進去。

“於晟，來來來”，幾人在客廳落座，魏氏拉著於晟的手說，“於晟呀！你可能不知道，阿姨和你媽媽是小學同學，關系一直很好，只不過何毅和何朵的爸爸在市裏工作，離得遠了就聯系少了，這麽，有了他們倆，又總覺得在咱們這個小縣城踏實些，我就回來了，前一段時間你轉校時，我和你媽媽還聯系上了，可沒少費功夫!”魏氏遞給於晟一個蘋果，笑顏瞧著這孩子，很是歡喜。

“媽，怎麽沒有聽你說起！”何朵反問。

“我用得著啥事都告訴這小兔崽子嗎？”魏氏騰出一只手勾勾何朵軟塌塌的鼻子，又轉向看看於晟，“長得真俊俏，和你比起來，我家這兩個今個怎麽這麽不耐看，隨他爸，一點也不隨我。”於晟被魏氏逗笑。只不過，魏氏的這一連串話激起了於晟之前的疑問。

“阿姨，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於晟詢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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